陶思明

风电、光电是能源绿色革命的产物，代表着发展和进步，使我们摆脱对煤电的单一依赖，实现了多能互补。只要有空气、有太阳就有风和光，可以说风电、光电是真正建立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基础上，特别其运行相比煤电基本不排放污染物，利好环保自不待言，是国家鼓励发展的清洁、可持续能源。不过，环境问题不光是治理污染，还要保护生态，我们不仅要看到风光电清洁的一面，更不能忽视其生态代价，这方面的问题还真不少。

诸如一个风电场占地都几十平方公里，形成巨大的风车阵，生态影响不仅在地表，还向空中延伸，优质风电资源往往与借助风势迁徙飞行的鸟类集中分布区重合，许多风电场成为鸟类的新威胁，致死致伤时有听闻，可谓冤家路窄，阵容豪华的风电机也改变自然景观，还有人反映其运行破坏风道导致发生雾霾等。光伏电站更是以面积取胜，据报道单体最大的光伏电站占地达609平方公里，看新闻图片有的地方满山遍野铺就了光伏板，如果本底是自然荒山的话，等于以光伏板取代了绿水青山，即便建在荒漠戈壁上的大面积光伏电站，也有对所在区域野生生物和野生动物迁移通道的直接影响，以及大面积改变自然下垫面的其他未知后果等。还有报道称鱼光互补电站压缩了鸟类生境，也有风电场配套建设光伏电站的，等于从空中到地面、地下，没有了生物多样性立足之地，区域生态环境必然加速退化。

但是，风光电得益于技术进步、成本降低和政策补贴，特别是顶着清洁能源的光环，一路高歌向前发展，这里“陆上三峡”、那里“海上三峡”十分亮眼。碳达峰碳中和“双碳”目标提出后，风光电项目更是炙手可热，近期有关部门就正在组织国家第二批以沙漠、戈壁、荒漠地区为重点的大型风电光伏基地项目。据报道，我国风光电虽然起步晚，但发展快、体量大，规模上双双早已位居世界第一。到今年底，风电装机达3亿千瓦，光伏电站装机接近3亿千瓦，而水电技术可开发的河流河段几乎开发的差不多了，原本丰富的河流水生生物生存唯艰，生态宝库长江更开启了经济社会代价巨大的十年禁渔壮举，但水电装机还不到4亿千瓦。由水电可以想象风电场、光伏电站的体量有多大，伴随的生态影响肯定小不了，绝不可等闲视之。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敬畏生态”“节约优先”“推动煤炭和新能源优化组合”等重要精神，为我们实事求是认识各种电源的相对清洁性，科学比较各种电源的生态效应，争取向着综合环境影响最小化方向合理配比发展各种电源提供了可能。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务必要主动抓住，增强全面系统认识风光电生态环境问题的自觉性，努力创造风光电积极发展与有所克制并行不悖的新局面，争取把风光电总体规模、具体项目对自然环境、对生物多样性的可能影响降至最低。

要促进观念的转变。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人民生活美好幸福，不仅需要蓝天常在、空气清新，更不能舍弃绿水青山、鸟语花香。全社会特别是产业界、保护界要以生命共同体理念和整体生态观，客观地、发展地、全面地、系统地、普遍联系地看各种电源的生态环境问题，克服强调一点不及其余、一好带全好等思维模式的弊端。如果说污染治理水平通过技术进步可以不断提升，而生态则破坏容易恢复难的话，各种清洁电源的生态问题绝不比传统电源的污染问题简单，必须把生态优先挺在前面，坚持综合决策、优化组合。这要求我们不能以风光电排放污染物少的长处，掩盖其占用、胁迫、破坏生态的短处，而是长处、短处一起看，促进风光电在有效管控减免生态影响、避免生态风险隐患的前提下健康发展运行。观念决定方向，但促进转变也不容易，诚如有专家讲到一些地方风电场影响自然景观，但多年来听到的宣传都是风电场为当地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如何接近科学、统一认识，还要做艰苦的工作。

要促进更严格的管理。各有关部门和企业在风光电环境管理上已经开展了大量工作，诸如明确建设用地范围，发布环境影响评价技术规范，实行项目环境审批管理，查处违法违规项目，拆除生态影响大的风机、风电场等，但在应对风光电作为清洁能源强劲发展势头及实际生态影响上，可能还有许多不完善或力度不够的欠缺。如选址方面主要是避开自然保护地和林地、草地占用管理方面的要求，没有涉及湿地、自然荒山、荒漠等，自然保护地也要看生物多样性具体情况，如鸟类集中分布区保护地周边区域及至整条迁徙线路，一并考虑才更加有效。环保措施上，以风电为例过去提的鸟类可以自己躲避风电场、染红风电机叶片可以警示鸟类等，只是人的一厢情愿，可能不一定有效，改造风电场地表生态使其失去鸟类生境功能，更不可能做到，也不能这样做，地下敷设风电场工作电线可能有的做了，有的也没有做。实践出真知，事物也在不断发展变化，这就需要评估已运行风光电项目的实际生态环境效应及环保措施的有效性，收集生态影响大的典型案例进行系统分析提出改进措施，设置一些监测研究项目深化风光电环境问题的认识、预判，促进提升管理。

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最近，有关保护组织就国家继续部署大型风光电基地项目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生态敏感脆弱区生态安全问题提出看法建议，这有利于有关部门听取不同声音进行综合决策，相信会起到一定作用。还看到有关部门正就《风电场改造升级和退役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为公众参与提供了机会，希望管理办法能够按照“生态优先”的原则，对不符合自然生态保护规定或实际生态、景观、声环境影响较大的风电场，作出鼓励企业优先申请退役，未申请退役的主管部门应加强指导，要求改进或强制退役的规定。同时，也建议积极考虑退役风电场一并移出体量巨大的风电机桩基、路基建材集中处置或通过其它方式活化桩基、道路迹地的可能性，为退役风电场高质量生态恢复创造有利条件。

环境问题产生于经济活动中，人和社会现实利益的需要和掣肘，使其犹如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环境保护永远在路上，预防和改善风光电的生态环境影响也一样，需要各方面和公众持续不断的共同努力，希望关心风光电生态环境问题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齐心协力一点一滴一步步促进其向着既清洁又生态的崇高目标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