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疆北部的阿勒泰地区，一条神奇的河流在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中，开辟出一片狭窄的绿色走廊，这就是乌伦古河及其支流，在这条沙漠之河中，生活着一种行踪隐蔽的珍稀动物——河狸，被称为“动物界的建筑大师”。

它们修堡垒、造水坝，以这种独特的天赋，来迎接大自然的种种挑战，而在中国生活的是河狸家族中最珍稀的一支，它们就是“蒙新河狸”。为了展现这个神秘的物种，我们拍摄了纪录片。

布尔根河狸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塔克什肯，是中蒙边境一个小镇，属新疆阿勒泰青河县。布尔根在哈萨克语中是河狸的意思。布尔根河由蒙古国流入我国青河县境内蜿蜒向西，最终在青河县境内与青格里河汇合成乌伦古河。

河面宽约20-30米，深度达到1-2米，沿河生长着茂密的柳树林，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河谷林生态系统。布尔根河狸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就在塔克什肯镇里。

布尔根河流域的夏季与秋季

700公里的路，我们驱车12小时。从乌鲁木齐出发，一路把天山远远地甩在身后，穿越准噶尔盆地，最终来到阿尔泰山脚下的青河县。从这里到河狸保护区所在的塔克什肯口岸还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准噶尔盆地

塔克什肯口岸

河狸保护区所在的布尔根河是乌伦古河的支流。整个乌伦古河流域位于古尔班通古特沙漠里，是典型的戈壁荒漠环境。河流流经的区域形成了绿洲，河流两岸几百米内都是草地和树林，再往外就是荒漠，可谓泾渭分明。

为了展现这片绿洲一年四季的环境更替，摄制组一年里四次来到这里。而秋季是整个纪录片拍摄工作的重中之重，因为河狸最典型的行为“筑坝”，就是在这个季节。

寻找水坝

我们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沿着布尔根寻找着河狸的巢穴。铁丝网和木栅栏在这里非常常见，有的是牧民围的牧场，有的则是保护区的边界线。

布尔根河边就是保护区的核心区。我们在蜿蜒的河道和茂密的柳树林里穿行，找到几处河狸的巢。

寻找水坝

河狸在陆地上行动缓慢，几乎没有自保能力，而自然界中天敌众多，为了躲避敌害，河狸把巢穴安置在河边，把巢的入口修建在了水面之下。

它们之所以要修建堤坝，是因为河水的水位是随着季节变化的，如果河水的水位下降，它们的巢穴入口就可能暴露在外面，所以一旦水位下降，它们为了自己的安全，就必须建造堤坝拦截水源，抬高水位。

我们想在这个季节，展现一个河狸为越冬做准备的故事，比如河狸修补巢穴、储存食物、修筑水坝。但原先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到现场却事与愿违。

或许是因为水位比较高的缘故，一连两三天，把附近30平方公里的巢穴找了遍，愣是没发现一处水坝。这确实把整个摄制组着急坏了，好在紧急联络了新疆当地的野生动物摄影团队，在他们的帮助下，终于在保护区的边缘地带发现了两个拍摄点。

河狸的巢穴

守候夜的精灵

河狸是一种胆小的夜行性动物，不太容易接近，但它们似乎对光线并不敏感，只要打上灯静静地等它们就没事了。

为了提高拍摄效率，摄制组兵分两路，分别驻扎在河狸巢穴的两岸，黄昏前，我们分别进入了预定的位置，扎好了隐蔽帐篷。就等夜幕降临，主角入场了。

虽然我们知道，北疆位于欧亚大陆的腹地，属寒温带大陆性气候，再加上荒漠戈壁，昼夜温差极大，9月底的布尔根河谷已是深秋。

但是，白天烈日当空，穿着短袖的我们还是有些大意了。天一黑，气温就开始骤降。有几天寒潮来袭的时候，甚至可以降到-10℃。而我们的工作是，日复一日，在隐蔽帐篷里蹲点拍摄。

逐渐封冻的布尔根河

每当入夜后，寒冷马上就会占据了上风，水面上时不时地飘起一阵阵雾气，冰冷的寒风顺着隐蔽帐篷的开口涌进了进来。

即使有军大衣和驼毛裤的加持，也扛不住脚底透心地冰凉，两排牙齿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打颤。拍摄野生动物需要一些执着，才刚入夜不久，好戏还没开始呢……

经过连续几天的观察，我们发现河狸最活跃的时候是晚上10:00-12:00和凌晨3:00-5:00这两个时间段。

第一次亲眼看到河狸，让我们都印象深刻。它嘴上叼着根树枝，四肢和尾巴也不划水，就如同漂浮着一般。摄制组的同仁觉得它活像一具漂浮的标本，眼睛一眨都不眨。

它慢慢地游到自己的巢边，缓慢地把树枝往岸上拖行，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噗通”一声，河狸跳进了水里，不见了踪影。

具体情况虽然不得而知，不知道是什么惊到了它。但我们猜测可能是它第一次看到隐蔽帐篷，受到了惊吓。

此后，连续经历10多天的日夜颠倒和刺骨寒风，让摄制组的伙伴们着实疲劳不堪，每天收获到的有效镜头却非常有限。连续几天河狸都不是很活跃。只能隐约听到远处啃树枝的声音，但碍于四处一片漆黑，一通寻找也是无果而终，还险些迷路……

但拍摄野生动物的经验告诉我，再坚持一下，隐蔽拍摄的策略肯定没有错。

进入10月，夜间的天气开始越来越寒冷，对我们意志力的考验也日胜一日。终于，可能是终于否极泰来，水位下降了。而且，在经历了10多天的蹲点后，河狸似乎也熟悉了帐篷和灯光，终于活跃起来了。

它们在远处去啃下树枝，再通过水路叼回巢边。有些树枝用来修筑水坝、修补巢穴，有些则储藏在水底，共自己冬天享用。修补完巢穴，储存完食物，我们拍摄到河狸修补水坝的镜头。它们把直径5-10厘米左右的树枝搬运到建坝的地方。

很多人以为河狸只是把粗大的木头拖入到水中，然后自然形成堤坝。但实际上，河狸修筑的堤坝是非常考究的。

首先，河狸会先用较粗的树枝铺在建设堤坝的地方，然后用小树枝交错地叠在上方，并且将树枝分叉较多的一方朝向河流的下游，这样多叉的树枝可以支撑着坝体不被水流冲垮。

用树枝修建好了之后，河狸会潜入到水下，用水中的泥沙，小石块等将缝隙填满，使得水流难以从堤坝处通过，起到拦截水源，抬高水位的作用。

筑坝的河狸

感谢

就这样，连续20多天，摄制组的战友们跟着河狸的生活节奏，日出而息，日落而作，我们最终还是完成了最重要的秋季拍摄和纪录片的制作。这次经历中的种种困难让我们知道，拍摄动物需要付出的是非比寻常的耐心。

在拍摄期间，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和“河狸公主”初雯雯都对这次秋季拍摄提供了无私的帮助，真诚地对他们表示感谢！

作者：杨帆

科学审核：核心 上海自然博物馆自然史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