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一场台风的到来开始。
在张颖的剧本《看见风》中,无形的风贯穿了作品,经由海浪的起伏、风机的旋转、云层的变幻影响着一切。
作为一名风电运维人员,风的存在占据了汪洋生活的绝大部分——在海上安装或维护风机,始终有风相伴。在因台风来袭,无法出海作业的一天,汪洋收到初恋发来的婚礼邀请,于是决定回家,在回家途中偶遇前去观赏赤潮“蓝眼泪”的人群。
风暴路径突变,人心也随之摇曳。在海与风的喧嚣中,汪洋重新找回了儿时对海的爱,他意识到保护海洋的必要与迫切,而风电不仅只是能源革新的产物,也能成为守护海洋、修复人类与自然关系的手段。风会过去,而大海的深远,或许值得更长久的注视。
《看见风》是由世界自然基金会WWF与单读共同发起的气候行动者 2024——“再生”创作征选项目的第四部作品,更多作品将由WWF和单读陆续在多个平台发布,欢迎大家持续关注。
作者:张颖
01.傍晚 内 汪家餐桌
汪俊拿着手机对着热腾腾的一桌菜,与远在东海上某个海上升压站的亲哥汪洋视频通话。林丽(汪俊妻)、江梅(汪家母亲)在厨房忙活。
汪俊:哥,你瞧瞧,过节了这是,这你爱吃,鱿鱼,就焯一焯。
汪洋面带笑意。
林丽(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菜):你这么馋你大哥,太没良心了!
汪俊(凑到妻子身旁):还不是我老婆做得色香味俱全嘛!
林丽笑着白了汪俊一眼。
02.傍晚 外 海上升压站
汪洋始终面带笑容,但他抬起眼睛,接着他抬起手臂,点了“转换镜头”的图标,却也不说话,只是把落日展示给手机那边的亲人。
海上升压站,“再生”项目组拍摄于汕头近海区域风电场。
03.傍晚 内 汪家餐桌
林丽:别光说得好听了,进来搭把手。
林丽用胳膊肘子轻轻抵了一下丈夫,同时往身后的厨房使了个眼色。
汪俊(顿悟):妈!
江梅(以毫无间隙的快速度回应):诶!
汪俊:你来和哥讲几句。
江梅:好,好。
急促的流水声。江梅从厨房走出,手擦着围裙,她接过手机。
江梅(提高嗓子):汪洋啊!听得见吗?
汪洋:听得见,妈。
江梅:我看不见你啊。
汪洋:夕阳好看啊,妈。
江梅(皱皱眉头,自己咕哝):天天看,有什么好看的。
江梅(紧接着继续大声说):啊,下班了啊。
江梅眼前的手机屏幕一翻转,从夕阳切换到汪洋的脸。
汪洋:对,今天下班早。
江梅:下班早好啊,吃饭了吗?
汪洋:吃了。
江梅:吃了什么?
汪洋:呃……随便吃了点。
江梅(皱眉):少吃点方便面啊。
汪洋(挠挠头):知道了,妈。
汪逸宇(汪俊与林丽的 5 岁儿子)从自己的房间来到客厅,唰唰地上下摇晃着一个矿泉水瓶。
汪逸宇:饿死我了!怎么还不吃饭?
江梅(转过头看向汪逸宇):不是告诉你把这个瓶子扔掉吗,还拿着,脏死了。再玩我把你和瓶子一起扔出去。
汪逸宇抬起头张大嘴巴,扯开嗓子假哭,引得汪俊和林丽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安慰儿子。
汪俊:妈,我说了几遍了,不要对小宇这么说话。
汪逸宇:我要蓝眼泪!我要蓝眼泪!
04.夜 外 海上升压站
孩子尖锐的声音和夫妇哄的声音交杂,手机像是黑色大海中唯一的声响。
汪洋:妈,你们赶紧吃饭吧,我收拾洗漱去了。
江梅:好,好。
在模糊中,汪俊接过手机挂掉了视频通话。
海面上的空中悬浮着两排缓慢闪烁的红点,汪洋出神地看着,还能看见缓缓转动的白色风车。
手机的提示音与震动吓得他一抖,手机差点掉海里。打开一看,是一个从来没打开过对话框的人。
聊天框中备注:孙琳初中班长
第一条信息是一个链接,名为:欢迎您参与张扬、孙琳两位新人的婚礼
孙琳:老同学,这么多年我作为班长没有举办过同学会,是我的失职!有时间的话,给班长个面子,见见同学和老师!
汪洋读完这段文字,有些莫名的不适感,他接着点开第一条消息-电子婚礼邀请函。随着音乐响起,班长和她的丈夫二人的婚纱照往上滑动,班长浓眉大眼,红色口红装点,更显明媚,更显陌生,而她手牵手的那个人,对汪洋来说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照片滑动完,出现婚礼的时间和地点,是在老家,下下个周末。
汪洋点开日历出神之时,他的初中好哥们发来消息。
李轩庆:你也收到了吧?
汪洋:啥?
李轩庆:你没收到?班长的婚礼邀请啊。
汪洋:收到了。
李轩庆(语音条):你小子和我装?!这一回老子放过你,我明白兄弟,她可是你初恋。
汪洋:我没说过这话。
李轩庆(语音条):你还装?喜欢就承认,是不是个爷们。
汪洋(拿起手机对着说):不是,你现在说这话太不合适了吧!
李轩庆(语音条):你伤心了!没事哥们,你就说来不来嘛,去不去哥们都陪你喝酒!
汪洋(对着手机说):再说吧,不聊了,我明天4点起。
李轩庆(语音条):行,哥们是个汉子。
安静,又只有海声、灯的电流声。汪洋点开孙琳的对话框,打下了几个字,转身背对漆黑的大海,而后走进了明晃晃的海上升压站。
05.清晨 内 海上升压站
昏暗中,汪洋被手机闹铃叫醒,迅速起床穿上工装。在白灯泡下洗漱。
06.清晨 外 海上升压站
4 个人包括汪洋排成一排报数。
汪洋:报告组长,应到 4 人!实到 4 人!报告完毕!
他们一一爬下梯子,上船。
电影《男人与他的海》
07.内 船舱
5 个汉子散落在船舱内,组长开始泡茶,1 个看着手机屏走出船舱,1 个横着躺在长椅上,1 个和汪洋分别坐着闭眼小憩。
08.日 外甲板
海上,天亮起,风车匀速转动着。
汪洋边揉眼睛边缓缓地、沉重地走到甲板上,他低头看了一会儿船两侧,浪花连续地激起。有飞鱼随着浪跳起,却在悬空时被海鸥叼走,在空中,被吞进肚子。
汪洋仰着头,眯着眼睛。他恍惚见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组长:汪洋!
汪洋(忽然回过神来,迅速去往前方甲板):到!组长!
组长:慢点儿慢点儿。
汪洋看见组长一手倚着栏杆,一手嘬着青花瓷小茶杯,汪洋面露困惑。
组长(微笑):我们这是去哪啊?
汪洋(愣了一下):组长,我们去安装最新的 21 号风机啊。
组长:可这海上没有风啊。
电影《男人与他的海》
09.日 内 船舱
组长(严肃):汪洋,睡成猪了你!
汪洋(惊醒):是,组长,对不起!
组长(走出船舱):给我把杯子洗了。甲板集合!
10.日 外 甲板
船头正对着风机塔筒底基,汪洋排在队伍最后,组长看着 4 人一一往梯子上跳。
这是一个靠肌肉记忆的动作,训练过上千遍。组员们一一上了梯子。汪洋抬头看了一眼,呼吸了一口,他一跃,下一秒只感受到他跌滑的脚。
汪洋和组长都爆发出惊恐的叫声,但立刻压制住,因为汪洋调整好了没抓住的左手以及跌滑的左脚。
另外 3 名组员惊魂未定地从平台往下看,也只看着汪洋和组长沉默地爬上来。
11.日 内 塔筒
光随着塔筒大门打开而泻入,也完全不敌塔筒内的黑暗。
5 个人都在默默地加穿装备。
汪洋怎么也扣不上扣子,尽管他强压住颤抖。
组长(突然一把拽住汪洋):你别扣了,反正命也不要了。
组长把汪洋推开,汪洋跌坐到地上。
组员们拦住组长。组长青筋暴起。
汪洋在地上,逐渐啜泣,而后放声大哭。
他的哭声在塔筒的黑暗里回响,组员们一个个低着头,轮流坐上简易电梯,通向二百米外的高空,留汪洋一人在底下大哭。
12.日 外 甲板
汪洋在呆呆地看着海面,组员小杨默默地站到他边上,望着同样的方向,二人中间留有距离。
汪洋回过神来,侧头看着小杨,这是一个刚进组才两周的小毛孩,在他身上,汪洋看到了 3 年前的自己。
记忆在这个甲板上溶开。
曾经的他,穿着同样的工装和头盔,第一次登上船,他强装镇定,和并排的组员一样挺直腰板,试图在强光下睁开眼睛。他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那里还没有风车,面前是老组长。
老组长:我们!你们!就是打下第一个风车的人!
组员们(齐声):是!
这时,汪洋看见老组长头上盘旋着一只海鸥。
一阵晕眩袭来,汪洋扶着墙冲到厕所,狠狠地吐了。
汪洋擦着嘴出来。
一个组员正拿着一瓶水等着汪洋,递给他。汪洋知道这个人叫秦柱。
汪洋愣了一下,接过来水,喝了两大口。
秦柱:吐了一次,以后就不会再吐了。
13.夜 外 烧烤摊
汪洋、秦柱和其他两位年轻海员举杯。
汪洋和同事们:恭喜秦哥高升!以后我们就要叫你组长了!
秦柱:感恩兄弟们,这顿我请,好吃好喝!
碰杯交错间,每个青壮男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笑意和肆意。
一桌狼藉,两个年轻海员醉得趴下。
秦柱(将手耷到汪洋肩头):小洋啊,你加油干,我们这个产业,蓬勃发展,还很有盼头,你和我一起,往前走走。
汪洋(双眼朦胧,微笑地看着秦柱):好。
14.(接第 12 场)日 外 甲板
汪洋看着小杨,走到他身旁。二人共同面向大海。
小杨:汪哥,组长让我传达,说他给你道歉。
汪洋(沉默,而后开口):小杨,学校的林老师身体还好吗?
小杨投来惊讶而疑惑的眼神。
汪洋(笑):我看过你的简历,厦大新能源,我比你大几届。
小杨:师哥!林老师挺好的,虽然坐轮椅,但是精气神很好。
汪洋抿着嘴点点头。
汪洋(笑):谈校园恋了吗?
小杨(惊讶,挠挠头回答):谈了。大一的时候在一起的。不过她现在在上海工作。
汪洋:那你们蛮辛苦的哦,好几个月见不到。
小杨(腼腆地笑):还好还好,天天视频。
汪洋:你要好好珍惜人家女孩子哦!别拖人家太久。
小杨:嗯......
小杨还没回过神来,只见汪洋的背影离开。
15.夜 外 海上升压站
汪洋在同样的地方靠着栏杆吹海风,看夜色逐渐覆盖海面。
秦柱朝他走过来,站在汪洋身边,递给他一瓶可乐。
秦柱:我收到消息说要来台风了,两周后海面清零。该忙的忙完,你就回家歇几天吧。
汪洋扭开可乐瓶盖,“滋”一声,他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喝下可乐,再发出“哈”长长一声。
16.日 内 宿舍
组员们或光着膀子、或穿着背心,把上下铺围得四面不漏风。
小杨:师哥,你选的这些特产看起来很好吃啊。
小林:你又嘴馋了,贪吃!
小钱:汪哥,你给我们带点什么特产回来嘛!
汪洋把行李箱盖上,拉拉链,行李箱提起,用手臂擦脸上的汗,往门外走。组员们跟在后面。
汪洋:接下来两天你们要严肃对待啊。
组员们:是!
17.日 外 宿舍
炎炎烈日下,集装箱临时宿舍背靠波光粼粼的大海。
在路边,汪洋与秦柱面对面说话,组员们站在稍远的树荫下。
汪洋:你这次还是要去监控中心过夜吗?
秦柱:对啊,都这么多次了,这次也不能少。
汪洋:咱们也不是年轻人了啊,你叫他们去呗。
汪洋看了一眼秦柱身后正研究树叶的三个小伙。
秦柱:现在大家都知道风机是自动的,我就自己去,图个安心。
汪洋欲言又止。
秦柱看到路上驶来的公交车。
小杨:车来了来了。
汪洋:那我这次不陪你了。
秦柱看着汪洋的眼睛,露出微笑。
秦柱和组员们目送汪洋提着行李箱上公交车。
18.日 内 公交车
汪洋看向窗外,看着这几个小伙子在秦柱身后翘着头伸长手挥手,越来越远。汪洋扭头回正,他点开手机,在“家族群”里发出:“我晚上8点前到家,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他又点开了和孙琳的对话框,依旧只有之前的婚礼邀请。他点到输入,键盘弹出,他的手指悬浮了一小会儿,就锁上了手机,望向窗外。
19.日 内 汪俊的车
汪俊正在开车。林丽和江梅坐在后座,她们怀里以及座位中间满是蔬菜等食材。
林丽(看着手机):你哥说他要 8 点到,叫我们不用等他吃饭。
汪俊:噢……确实等他到了太晚了。
林丽(看向江梅):妈,要不?明天再专门做菜吧?
江梅(失落地看向窗外):啊,好啊。那他回家了总得吃点什么。
汪俊:妈,没事,高铁上有吃的。
20.日 外/内 汪家大门
林丽打开门,满手袋子。汪逸宇从书房出来。
汪逸宇:妈妈,给我买零食了吗?
林丽:啊呀,我忘记了!
汪逸宇(两只手臂一抱):哼!
汪俊(提着满手袋子进门):怎么又不高兴啦?爸爸带你出去玩。
21.傍晚 内 高铁
落日,水田、牛、小树,快速地往后退,地平线泛着橘色、粉色,蓝色的天高高地俯瞰,庞大得无法移动。轰隆一声,动车进了山洞,汪洋看着窗户倒影上的自己。他对自己的脸感到陌生,在倒影中他看到同一排亮着三个手机屏幕。
他拿着方便面筒去接热水,他注意到大多数人拿着手机、或是用平板看电视剧,也有好几个男人仰面睡觉。
他拿着装有热水的方便面筒回到座位,坐在外侧的 20 岁女生迅速站起,却手和眼不离手机。
汪洋:谢谢啊。
汪洋吃着面,手机收到消息,是秦柱发来的:"台风增长了,你们那边也要小心。"
22.傍晚 内 海上风电监控中心
秦柱放下手机,眼神坚定地看着眼前的大屏幕,两排各有 10 个海上风车,都在快速旋转着。
22A.傍晚 海上
乌云密布,风机叶轮快速旋转。海面泛着带鱼游动般的深银色。
海上风机,“再生”项目组拍摄于汕头近海区域风电场。
23.傍晚 内 汪家餐桌
汪逸宇吸溜吸溜地把汤面灌进嘴巴,放下大碗的动作砸出巨响。
江梅(轻拍了拍汪逸宇的手):哎呀呀。
汪逸宇(用力咀嚼,咽下肚):爸爸妈妈,快出发吧!
汪俊:这么快?你先去把装备准备好吧。
林丽(递出剥好的完整的虾):再吃一只虾。
汪逸宇(跑向储物间):不要不要。
江梅:不要跑!刚吃完饭!
过了一小会儿,汪逸宇拿着两个小水桶,汪俊和林丽紧跟其后,手中是零食、矿泉水、毛巾。
汪逸宇(高声):奶奶再见!
江梅站着收拾餐桌上的残渣——带鱼鱼刺、虾壳、蚬壳,拿着碗去到洗碗池洗碗。
餐桌前的电视播放着本地新闻:"突发消息,台风‘荔枝’突然升级,并且改变方向北上,预计将在今晚登陆陆地……"
24.傍晚 海边
最远处的海面泛着橘色的余晖,天泛着粉色,映在条状的乌云上。
汪逸宇拿着两个水桶奔跑向大海,沙滩上满满的人,他的父母担心地跟在后面。
汪逸宇:蓝眼泪!蓝眼泪!蓝眼泪!
他用水桶装满海水,再重重地抛向大海,溅起来的水花发蓝光。他和周边所有人一样不厌其烦地重复做这个动作,或者赤脚踩冲上沙滩的海水,重重地踩一下就会发蓝光。
一阵大风刮来,裹着雨点。
林丽(喊):汪逸宇,回家了!
汪逸宇:等一下,我还没装好水瓶。
蓝眼泪(摄影:吴旭浩)
25.夜 内 公交车
公交车里没有亮灯,却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车灯照亮。
汪洋听到周围的人窸窸窣窣的不耐烦的声音:"什么蓝眼泪,群里都在发……""要堵多久……"
汪洋看着窗外,看到了弟弟的车。
他给弟弟打电话确认。
汪洋:汪俊,我坐在公交车上,好像看见你的车了,堵在路上……(银色的小轿车闪了闪灯)是你啊,那我过来。
26.夜 公路
汪洋提着行李箱走下公交车,在车与车灯间穿梭,不时有车不耐烦地向他鸣喇叭。
他看见林丽探出头,向他挥手。
27,夜 内 汪俊的车
林丽(收回手,向汪俊说):把后备箱开开。
28,夜 公路
汪洋看见车的后备箱往上弹。他加快脚步上前,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
后面的车鸣喇叭催促。
29,夜 内 汪俊的车
汪洋赶紧上车,他没来得及顾上林丽和汪逸宇都坐在后座,便坐了进去,林丽挪动了她自己和汪逸宇。
汪俊松开刹车,车往前移动了半米,但也足够让后面的车感到满意。
汪逸宇:伯伯好久不见!
汪洋:啊啊,好久不见。
汪洋还在喘气,他注意到他脚边的水桶,和汪逸宇手里的塑料瓶。
汪逸宇(兴奋地上下晃动水瓶,展示给汪洋):看!蓝眼泪!
汪洋几乎没看见微弱的蓝光,但也应付着点头。
林丽(微笑):下午群里都在说,说蓝眼泪又来了,在这边出现。
汪俊:对,海边都是“追泪人”,哈哈哈哈。好玩倒是蛮好玩。
林丽:还有教你怎么用手机拍的。
汪洋(听得一头雾水):我不知道我们这里有这个蓝眼泪啊。
汪俊:哥,我们小时候哪有这东西。科学家说这个叫“赤潮”,海洋污染造成的,偶尔出现,今年夏天已经是第二次来了。
汪洋:喔……
汪洋无言,看着身旁的汪逸宇,他摇晃水瓶再贴近眼睛看,仿佛能看见什么汪洋看不见的东西。
汪洋:你们知道要来台风了吗?
汪俊:知道啊,去你上班的地方的,叫"荔枝",哈哈,我最喜欢吃荔枝。
汪逸宇:我也喜欢吃荔枝。
汪洋:是这么说,好像突然转向了,要来我们这里。
说着,狂风大作。
林丽:是哦,刚才在海边就下雨了,要下不下的。
30.夜 海上
狂风暴雨,风机叶轮在调整方向,来迎着风获得最大的转速。
电影《灯塔》
31.夜 内 监控中心
秦柱盯着屏幕,时时看向表示实时风速的数字,那个数字突破了 20。
32.夜 内 汪俊的车
汪洋看到车道前方左右都有车想插队,喇叭声此起彼伏。
汪逸宇斜躺在林丽腿上睡着了,林丽轻轻为他掩着耳朵。
车灯的黄色、红色映在汪洋脸上,他皱了皱眉头,这时候手机电话响了,是江梅打来的。
汪洋:妈。
江梅:快到了吗?
汪洋:还要一会儿。我和汪俊他们一起,路上看到他们了。堵在路上。
挂了电话,汪洋看向汪俊。
汪洋:这么下去不行,我到前面看看。
说完汪洋打开车门下车了。
汪俊透过车玻璃看着汪洋往前走。
江梅:你哥还是这个性格。
汪俊:他住海上,你叫他怎么改?
33.夜 公路
汪洋在路口做起了指挥,用力地挥动手臂。
在一片嘈杂中,交通逐渐缓解。
从他反方向开来一辆车停在他身旁。
孙琳:汪洋!
汪洋听到有人喊他名字,转过身来,看向这个坐在副驾驶座的女性。他认出来是孙琳。
孙琳兴奋地下车,关上车门,只见她穿着精致,穿着裙子和高跟鞋。
孙琳:果然是你啊,老同学!
汪洋:呵呵,你还认得出我。
孙琳(开朗地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我们大学时候在厦门还见过一面吧。你还请我吃饭。我当时的男朋友还说要请回你,但我没多久就和他分手了,没这个机会了哈哈哈。
汪洋:哦哦,你们那时候就分手了啊。我看你俩处得蛮好的。
孙琳:好啥呀,不懂事时就瞎谈。哦,你收到我婚礼请贴了吧?
汪洋:收到了。收到了。
孙琳: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回老家呢。那现在看到你了,你是回来了吧?
汪洋:刚回。刚回。
孙琳:我婚礼就在后天,你一定要来啊,我请了老师、同学,大家聚一聚。你等一下,我给你拿请帖。
孙琳转向车窗,驾驶座的人递给她请帖。这时候汪洋和驾驶座的男人四目相对。
孙琳(把请帖塞到汪洋手里):你一定要来哦!啊对了。沙滩是往这边开是吧?
汪洋:是。你们要去沙滩吗?这么堵。
孙琳:是啊,蓝眼泪,你也听说了吧,大家都去看。
汪洋(愣了一下):噢……要来台风了。
孙琳:台风?多大点事。(她挥着手转头上车)后天见哦!
汪洋目送着这辆豪华的车消失在他眼前。这时候交警也到了。
汪洋走了几步就回到了汪俊的车。
34.夜 内 汪俊的车
汪洋坐上副驾驶,低头看着手里金光闪闪的请帖。
汪俊(驾驶中瞥了一眼):咦?你手里怎么还多了个请帖呢?
汪洋:嗯,刚才碰见初中同学了。
汪俊:这么巧?谁啊?
汪洋:……孙琳。
汪俊:孙琳?听起来好耳熟啊。啊!哥!是你的初恋!初中班长!
林丽(饶有兴趣地看向汪洋):给我看看。
汪洋把请帖递给她。
林丽:是个大美女啊!
汪俊:学习成绩好,又长得好看,全班男生都喜欢她吧!
林丽:切,你的初恋呢?
汪俊:哈哈哈哈!是你啊!
林丽翻了个白眼,把请帖还给了汪洋。
汪俊:她结婚?那肯定场面很大。
林丽:对,在市里最高级的大酒店。
汪俊:哥,那你得去啊,开开眼界!
林丽: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汪洋:我不去了吧,在家陪陪妈就回去了。
汪洋看着窗外,路旁的树被吹往一个方向。
汪俊:还真下雨了。
雨点打在玻璃上,汪俊清脆地打开雨刮器,而后大雨倾盆而下。雨痕在车窗上往后飞。
汪逸宇被雨声吵醒,发出没睡醒的声音。
林丽(轻轻拍着汪逸宇的肩膀):快到家了,快到家了。
35.夜 内 汪家
汪俊收了伞,林丽抱着睡熟的汪逸宇,汪洋提着带着雨水的行李箱。
江梅(仍穿着围裙,迎上来):哦哟,突然下这么大雨。淋到了吗?
汪俊:没有,还好车里备了伞。
江梅:你们饿了吗?我下了面。
汪洋:我先把行李箱擦一擦。
江梅(上前拿行李箱):你去吃吧,盛好了,我来擦。
36.夜 内 餐桌
电视里新闻在播报:"台风‘荔枝’经过广东后继续北上……"
汪洋看着窗外呼啸的风雨和树、激起的浪。
江梅走过来,坐下。
汪洋:我吃完饭后把窗户钉一下吧。
江梅:钉什么?木板吗?不用,你爸走后,没人钉了,你弟直接把窗都换了,不用钉。
汪洋:哦。(他抬起碗喝完最后一口汤)还是家里的面好吃啊。
江梅(站起来收碗):你上楼洗漱吧。床都给你铺好了。
汪洋:好。妈你也赶紧睡吧。
37.夜 内 汪洋房间
走上楼梯,汪洋来到他久违的房间,灯是亮着的,但比记忆里昏暗。书架上还摆着塑料奥特曼、地球仪、十几个小汽车模型、一个白色风机模型、一个荷兰风车模型、一个飞机模型。
汪逸宇迷迷糊糊地在厕所撒尿,尿完后瞥了一眼汪洋,便回了自己屋。
窗帘是拉上的。汪洋来到窗前,轻轻掀开窗帘,窗外狂风暴雨,雨滴打在阳台上,眼前小小的海湾里绑着五艘小渔船,在海浪上摇摆。
38.,日 海堤
两只手一左一右,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海堤上。是初中时的孙琳和汪洋。
孙琳(只听见声音):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汪洋略微惊讶地看向说话人,又迅速撇回头,低头,看到自己的脚一左一右来回轻轻晃动,又缓缓地抬头看向前方的大海。大海水面,波光粼粼,一波连着一波,上下延绵。回答的不是那个初中汪洋,而是小小汪洋。
小小汪洋:我想……我想……我想一直和大海在一起。
39.夜 海上
海面上,暴雨中,风机中心不再摆动,发出机械声,海面上的风机一个个地在强风中启动了自动保护机制,不再转动叶片。
40.(接第 37 场)夜 内 汪洋房间
巨大的海浪声把汪洋惊醒。他斜躺在床上,但身上盖着被子,灯也是关着的。路灯和夜光透过窗帘投在他的脸上。
他皱着眉抬头,发现窗户被强烈的风吹开了,窗帘被风鼓动。
他立刻起身,来到窗前,雨珠砸在他脸上,阳台外,海浪冲击着堤坝,越掀越高。
此时,巨大的海浪升起在他面前,闪烁着点滴蓝光。
浪掀到阳台上,水花扑溅。汪洋探出头一看,蓝眼泪往外漫开,像泡沫般逐层且迅速地消失了。
汪洋关上窗,雨滴从他脸上滑落,又好像是眼泪。
蓝眼泪(摄影:吴旭浩)
41.日 外 甲板
海上晴空万里,海鸥跟着船飞着。
汪洋仰着头、眯着眼睛。他的眼神随着海鸥低飞而动,看着船两侧冲起的浪花。
他看见海水里有粉色,定睛一看,竟然是海豚。
42.日 外/内 船员室
汪洋(打开船员室的大门,大叫):有海豚!还是粉色的!
一片叫嚷喧嚣中,所有人都聚在甲板上看向海面。
组员们:真的啊!粉色的海豚!
大家纷纷拿出手机记录。
43.日 内 汪家
汪俊(拿着手机):快来看快来看,大哥遇到了粉色的海豚。
林丽、汪逸宇、江梅都仔细把视频看了一遍。
林丽:怎么有粉色的海豚呢?好漂亮。
汪逸宇:我知道,这是中华白海豚。
大人们都笑了。
44.日 内 风机塔架
汪洋在灰暗的塔筒里上升,塔筒仅被组员们的头灯照亮。
来到风机机舱。
汪洋走在第一个,他稳步地去到舱口,解开锁扣,把窗口一抬,光和风透进来。
小杨(笑着):加油干吧兄弟们!
确保好保护措施固定到位,汪洋探出身子,站在二百多米的高度,一眼望向海与天衔接的远方。
在他身后,海上两排风机在匀速转动着,他正站在第21号风机的巨大叶片面前,他将使它转动。
我也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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