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患者出院后，会如何？

“很可能不是‘谢天谢地，我回家了，一切恢复正常’。”美国纽约市西奈山医疗中心康复中心主任大卫·普特里诺（David Putrino）告诉《纽约时报》。

“对一部分患者而言，现实是，‘我在医院度过了一段非常糟糕的日子，终于出院。你猜怎么着？我仍然很不舒服，甚至要在医生指导下，重新学习走路、吃饭、呼吸。’”大卫·普特里诺说。

WebMD数据显示，截至5月中旬，全球有超170万新冠肺炎治愈者正在康复中。

“没人知道，最有效的康复是什么样的。唯一能肯定的是，有些恼人的问题可能要持续数月、数年，甚至一生。”英国《卫报》报道。

图片说明：72岁的新冠肺炎治愈者莫妮克·格雷特（Monique Gretry），在比利时一家医院进行物理康复训练。/AP

新冠肺炎病愈后，从头到脚或仍受累

“3月9日，周一。我记得清清楚楚。”

31岁的护士阿金克·欧米尔（Akhink Omer）告诉WebMD，此前一天，她感觉良好，在岗工作。但突然，高烧、腹泻、咳嗽，全身无力、酸痛……症状都出现了，“这辈子就没这么难受过。”

3月16日，她的情况还在恶化。感觉肺都要咳出来。无法呼吸，好像被人掐住喉咙。阿金克·欧米尔被送医急救。一路上，监测仪持续报警，心跳太快了，血压却低得吓人。

2天后，她被确诊为新冠肺炎。

在普通隔离病房住了8天，阿金克·欧米尔的症状明显改善，并于3月24日出院。但，或是因为治疗用药，其肝功能显示异常，铁含量偏低。而且，她不停咳嗽，多痰，身体乏力。

“从出院，到体能恢复至病前水平，我用了8周。”阿金克·欧米尔说。

阿金克·欧米尔近照/Nashville Scene

“有20％-50％的新冠患者在出院后，仍然面临健康挑战。”美国耶鲁大学内科医师协会主任马修·埃尔曼（Matthew Ellman）结合研究指出，新冠病毒对呼吸系统、消化系统、免疫系统、泌尿系统，以及心脏、肾脏、肝脏、大脑、神经和皮肤等均有影响。

西奈山医疗中心新冠肺炎愈后诊疗中心医学主任陈子健（音译）博士称，该中心发现的最大问题是喘息。“这或是因为肺部组织病理性改变、心脏功能不全、凝血异常等。有些人的间歇性咳嗽会持续很久，严重时会呼吸困难，甚至日常要在家吸氧治疗。”

此外，一些曾使用呼吸机的患者称，自己不会吃饭、说话了。“我们称之为气管插管相关的吞咽、说话困难。通常是源于插管造成食道和声带损伤、炎症。”陈子健解释。

有不少患者需要重新学走、学吃饭。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重症医学和康复专家达勒·尼达姆（Dale Needham）教授称，卧床治疗时间过长和神经损伤，会削弱肌肉力量。再加上久病初愈、身体虚弱，肌肉恢复需要更长时间。因此，很多人不会走路、抬起手臂，更别提爬楼梯了。

而来自中国和意大利的报告显示，许多重症病人在病愈后，会出现长时间的全身虚弱现象。稍稍一动，就会气短。以及，睡不够，或睡得再多仍觉疲劳。

此外，即使是轻症患者，也并非“愈后无忧”。有研究发现，健康儿童感染新冠病毒几周后，孩子可能出现类似川崎病的症状。这或是由于免疫系统反应延迟，导致血管等多个器官系统出现炎症。

法国为新冠肺炎患者提供康复治疗。/Getty Images

重症监护后，康复期或更长

“康复治疗期的长短，取决于多方面因素。是否经历过重症监护，有没有接受侵入性辅助呼吸，至关重要。”英国广播公司（BBC）称，重症监护和气管插管时间越长，康复期也就越久。

“我住院8天，5天是待在重症监护室，上过呼吸机。出院回家月余，我很害怕洗澡，这会让我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每周，我都要去医院，进行康复训练。医生们也不清楚，我何时才能游泳、滑雪，做那些需要高肺活量的运动。”24岁的新冠肺炎出院者法伊兹·伊利亚斯（Faiz Ilyas）告诉《卫报》。

法伊兹·伊利亚斯近照/The Telegraph

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肺病和重症监护医生劳伦·费兰特（Lauren Ferrante）更担心的是，经历过重症监护治疗者，出现精神和心理问题的可能性更高。

陈子健称，他所在的愈后诊疗中心内，有近40％的重症患者需要请神经科或精神科医生会诊，以解决疲劳、注意力缺陷、精神失常等问题。

“有病人说，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呼吸正常、没有胸痛，唯独不能集中精神。还有的患者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持续做噩梦、抑郁和焦虑。在重症监护室内看到的场景，不断在其眼前闪回。”陈子健说。

何时能完全康复？

5月至今，美国不少医院制定了新冠患者出院后护理计划。

美国纽约大学朗格尼家庭健康中心首席医疗官艾萨克·达普金斯（Isaac Dapkins）指出，他们对患者出院后最大的担忧，是肺功能和凝血异常。因此，每个出院患者会拿到一个肺活量计，以帮助其缓慢深呼吸，测量肺功能；一个脉搏血氧计（帮助检测血氧水平），和适量抗凝药。医院还开通24小时随访电话。一旦出现恶化或出血，患者可立刻求救、迅速入院。

在中国，5月13日，国家卫健委等多部门联合印发《新冠肺炎出院患者主要功能障碍康复治疗方案》，规范了呼吸功能、心脏功能、躯体功能、心理功能以及日常生活活动能力障碍的主要表现、评估方法和康复训练方法。还明确将出院患者符合规定的门诊康复医疗费用纳入门诊慢特病管理。要求医保部门要加强对康复类医疗服务价格政策落实的指导和督导。

“有些人可能永远无法完全康复。”《纽约时报》援引2011年《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一篇研究指出。

该研究对加拿大109名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ARDS）患者进行跟踪观察。ARDS在新冠肺炎患者中的发生率亦较高。这些患者的年龄在35-57岁不等。他们发生ARDS的诱因不同，包括肺炎、败血症、胰腺炎或烧伤等。其住院平均时长为49天。其中，重症监护的中位时间为26天，辅助呼吸支持的中位时间为24天。

治疗5年后，多数受试者的肺功能恢复正常或接近正常。但在一项至关重要的肺功能测试中，6分钟内，受试者行走的中位距离约为436米，仅为研究人员预测距离的3/4。

“年轻患者的肺功能和行动距离，要高于老年患者。但两组的身体机能均未达到5年正常预期。”研究负责人、达勒·尼达姆说，患者的肌肉无力会持续数月或更长时间。这种虚弱不仅限于胳膊和腿，还包括那些控制呼吸的肌肉。

此外，在达勒·尼达姆领导的另一项研究中，治疗1年后，约2/3的ARDS患者仍有明显的疲劳状态。

心理和认知症状也可能持续存在。在达勒·尼达姆2011年的研究中，约一半ARDS患者被诊断患有抑郁症、焦虑症，或在随访的2-5年间反复发作。而另一项对2003年SARS治愈患者的研究发现，出院1年后，许多人仍处于“令人担忧的抑郁、焦虑和创伤后应激障碍”。

“新冠肺炎后，究竟会有哪些长期影响，需要如何监测，我们仍缺少大数据支持。没有数据，只能依靠经验，摸索前行。但我们必须认识到，问题可能是全身性的，从头到脚。所有这些都要得到正确处理。”大卫·普特里诺说。

资料来源：

1.Life After COVID-19: The Road To Recovery. WebMD

2.Learning to breathe again: the long road to recovery from Covid-19. The Guardian

3.A Nashville Nurse Recovering From COVID-19 Prepares to Return to Work. Nashville Scene

4.'I hope Boris recovers soon. Intensive care was my darkest moment'. The Telegraph

5.What Does Recovery From COVID-19 Look Like?. Yale Medicine

来源：医学界

作者：燕小六

审稿：田栋梁

校对：臧恒佳

责编：郑华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