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印度新德里，当地儿童在一辆由公交车改造的、名为“希望”的移动教室里学习。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综合编译 袁 野

商场开门营业，餐厅人满为患，市场里摩肩接踵。据美国《华盛顿邮报》报道，随着印度新冠肺炎新增确诊病例数降至几个月来的最低水平，该国的封锁措施基本成为历史。

唯一的例外是学校。自2020年3月以来，印度的中小学生一直待在家里。近18个月的停课意味着数千万孩子“几近失学”。

据印度《印度时报》报道，截至10月初，印度仍有超过6个邦的小学尚未开学。在孟买和新德里等大城市，学校依旧处于关闭状态。这些城市一度是疫情的“震中”。

《华盛顿邮报》称，教育界人士警告称，教育中断可能让印度几十年来的扫盲成就化为乌有。

印度最近的一次人口普查于2011年进行。调查显示，印度人的识字率超过73%，较20年前高出逾20个百分点。年轻人的识字率更高，男性和女性之间的识字率差距也在缩小。

然而，最近的研究显示，由于学校长期停课，这些成就正在遭受损害。《华盛顿邮报》称，今年8月进行的一项横跨印度15个邦的调查发现，一年多以来，该国农村地区一到八年级的孩子中，有37%根本没有学习过读写，近50%的孩子连几个单词都读不出。这项调查覆盖了近1400名儿童，重点关注了就读于公立学校的贫困家庭学生。

参与调查的印度理工学院经济学教授雷提卡·凯拉告诉《华盛顿邮报》，调查数据表明，整整一代印度人可能面临着成为文盲的风险：“风险会不会成真，取决于我们能否及时觉醒、亡羊补牢。”

《华盛顿邮报》称，该调查详细列举了孩子们面临的诸多挑战。很多印度家庭没有智能手机，也很难上网，但在疫情期间，许多老师只是把教案发到网上。一些父母没有读过书，很难理解孩子们上网课的必要性，更不用说为孩子们上网课提供帮助了。

去年开始的封锁夺走了贾格德·布延的生计。现在又危及到他孩子的未来。

32岁的布延在印度中部打零工。他说，在过去的一年半里，他四年级的儿子和二年级的女儿几乎没有学习过。这个家庭只有一部智能手机，由于网速很慢，孩子们几乎上不了网课。

起初，孩子们还会拿着书本试图自学。由于没人监督，他们很快就对读书失去了兴趣，整天在外面和村里的孩子玩耍。

“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布延对《华盛顿邮报》哀叹，“我不知道他们以后怎么办。”

教育界人士警告称，学校复课后，那些跟不上课程进度的孩子很可能辍学。协助进行调查的发展经济学家让·德雷兹告诉《华盛顿邮报》，孩子们能否继续上学，前景令人担忧。2011年，印度8岁至12岁的农村儿童平均识字率为88%，2021年降低到53%。“数以百万计的印度孩子面临着被排除在基础教育之外的风险，即使他们名义上已经上学了。这意味着，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以后要靠卖苦力为生。”他说。

有分析人士认为，学业中断的影响是可以弥补的。学者克里希纳·库马尔告诉印度《前线》杂志，儿童识字率的短期下降并不令人惊讶。“我们必须记住，一旦学会了，捡起来就很容易。”他说。

但很多人没法像库马尔这么乐观。活动人士警告说，很多家庭的经济状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童工的数量将会上升。在印度的一些地方，女学生被迫嫁人。是否重开学校的决定权属于各邦政府，许多邦政府不愿承担风险，担心新的疫情高峰可能影响孩子。

《印度时报》称，印度的流行病学家早已呼吁政府恢复学校授课，称幼儿感染新冠肺炎的风险仍然很低。

《华盛顿邮报》称，一些邦政府试图通过地方性措施弥补长期停课的损失。在印度东部沿海的奥里萨邦，一项由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支持的政府倡议，正动员师范生和实习教师来帮助失学儿童。

25岁的贾加迪什·哈里詹刚从师范学院毕业，参与了这项活动。他告诉《华盛顿邮报》，自己为学生提供了基本的阅读和写作课程，7月以来，参与课程的学生从最初的10名增加到40名。

参与哈里詹课程的孩子中，年长的一些很快就跟上了，但那些岁数较小的孩子大多表现得像从来没上过学一样。哈里詹担心，这些孩子会被“赶鸭子上架”，强行升入下一个年级，这会导致恶性循环。

在印度西部的马哈拉施特拉邦，政府推出了特殊课程帮助学生复习上一学年的知识。但当地教育人士担心，这些零敲碎打的努力远远不够。

UNICEF驻印度代表雅斯敏·阿里·哈克对《印度时报》表示，“前所未有的教育危机需要政府进行更多投资。”她建议政府在培训教师和安全开放学校外，为远程学习的孩子们提供工具和设施。“现在是印度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她说。

30岁的纳齐亚·帕尔文是比哈尔邦一名打工者的妻子，也曾是一位自豪的母亲：疫情暴发之前，她小学一年级的女儿卡什每次考试都在班上排名第一。

帕尔文没能完成学业，但她希望女儿能上大学，找一份白领工作。当看到卡什的学业在封锁期间逐渐退步的时候，她痛心不已，借钱把女儿送进了辅导班。现在，学校已经恢复上课了，她希望卡什能够抢回她失去的时间。

“我理解教育的价值。”帕尔文说，“我希望（女儿）能好好读书、茁壮成长，但未来似乎并不确定。”